四五 十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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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琮眯着眼,忍了又忍,终是没有忍住,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,力道不大,只是成功的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。
  言琮道:“公主跳的,不是什么魅惑人心的惊鸿舞。而是一阙入阵曲。”
  “入阵曲?”言书揉着后脑勺闷声闷气道:“兰陵王?”
  挨了一下打,好歹老实些,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。
  那兰陵王可算不得什么好下场,公主用这歌,虽激昂但却有些欠妥帖。
  他有何想法,言琮怎会不知,笑了笑道:“容音公主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,他从不会做任何欠妥的事儿。会用入阵曲,也不全是想借兰陵王来激励人保家卫国。”
  屋子的隔间放了一架几乎快落灰的七弦琴,梧桐所制,琴尾似有被烈火烧焦的痕迹。
  正是蔡邕所制的焦尾琴。
  对于儿子的疑问,言琮并没有直接作答,只是取了帕子净了手,缓步朝那架琴走了过去。
  起调柔缓,复转铿锵,将一副战旗飘扬,兵刃寒光的画面展示在了自己面前。
  言书有一种错觉,弹奏这曲子的弦并不是长在这名琴焦尾上,而是长在了自己心里。
  宫,商,角,征,羽,言琮用乐曲给自己描绘了一副为国奋战的画面,一下又一下的将自己的满腔热血激发了出来。
  上战场,杀仇敌,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。不畏生,不惧死,那是少年该有特质。
  言书觉得有些怪,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认知雀跃,恨不能下一秒就冲到军营,填下一纸生死状,为国效力。
  “噌~”一个杂音突兀的出现,仿佛一盆凉水,将言书不知从何而起的爱国情怀浇灭干净,不留一丝余火,随之而来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,好像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,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的被抽离了身体。
  剧烈的情绪变化,对大病初愈的言书有些过于负担,他面色青苍,不可置信的看着言琮:“她改了曲子?”
  言琮顺手倒了一杯热茶塞在不自觉瑟瑟发抖的小儿子手里:“入阵曲本就失传,尊贵如公主,能得的也不过半卷残本。所以,无所谓改不改,不过是她自己谱了曲子将残本填充完全罢了。”
  一股恶寒从脚底直直的窜入心脏,言书下意识的握进了暖手的杯子:“她填了曲子,去骗那些人,骗着他们护卫姜氏皇朝,骗他们慷慨赴死还只当自己心甘情愿。为了吸引更多的人,甚至不惜以公主之尊,在城墙上供人取乐?李朝荒诞的传闻我听多了,但我原以为,至少她是不同的。如今看来,倒确实不同,她比她那些哥哥姐姐更恶毒!”
  “玉璃!”言琮冷了声音,从小到大,他从没有用这样冰凉的语调跟言书说过话,显然,他是真的生气了。
  言书一顿,意识到这所谓生母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,但对父亲来说或者是他永不能得,珍藏在心头的一道白月光。
  有那么一瞬间,他为自己过激的话语产生了一丝丝愧疚,道歉的话在唇边绕了几圈,最后又被悉数咽下。
  不为别的,只是意难平。3
  他侧过头去,拒绝与言琮再有任何交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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